T2006 青莲帖：致陆贽

一

先生，《全唐诗》收留了与你一起流徙的汉字

押着清芬的韵脚，重新组构成一首晚唐之诗

先生，今天我在南湖赏莲

沿着夕光的虚线，捡拾到几粒湿润的鸟鸣

折叠，并密封昨日的忧戚，以涟漪的闪烁提振内心的灰涩

先生，水风替你言语，千载时光倏忽

我有意控制行走的速度

先生，我知道你消弭的身影就是那流水的节奏

此刻，是谁在凝神聚力推敲着你穿越今古的疑问

万物杳然无声，我却听到生死微动

先生，此刻我小小的清欢有着莲的素净

二

先生，此刻南湖空茫

是否相似你当年曾历的景象，烟霭与潮汐互为形质

篡改着千古的悠悠和苍苍

先生，此路虽然曲折但能通达旷远的牧野

草尖上露珠摇摇欲坠，你一如既往地瘦羸

独撑起一个朝代的暮朽气象

像一柄莲梗，以一己之力阻挡着浩浩的随波逐流

先生，垂暮老矣，却有很多话未曾说出

白鹭久居南湖水畔

护持着田田莲花的绽开，先生，你已得众神的眷顾

名姓浸染着青莲的香芬

读到你，我才不至于在谎言的史册里迷失

你高擎的头颅是一种指引，在摇晃的人间，我稳住了身躯

三

避开尘世的喧嚣

在南湖，乘红船，观青莲，我接受蔚蓝天空的轻抚

与先生一起分担社稷的忧愁

使出全身力量，对着眼前的空气，击出一掌

打出火星四射，亦如流水汹涌四溢

止住晚唐的啼哭，把牙关紧咬

先生，你肩负力挽狂澜的使命

在广袤的沉寂里骤响起民众的欢呼，这是对你的夹道欢迎

你把身体沉入民间，直至你抛弃个人荣辱的羁跘

顺其自然地成为民众心中的神祇

先生，我想你已经接受那抹朱批的安排

但并未向宵小们投降

再一次，你用瘦弱的身躯把江河丈量

追随者甚众，持着一支支青莲竭力缩短千年时光的距离

先生，今日在南湖，我独一人闯进你的大唐

四

身世亦如道途曲折

直起来的身躯却如青莲一样不蔓不枝

也香远益清，也亭亭净植

像某种概念的解说，繁复地使用词语关联，博引旁征

先生，我说的就是你

与青莲有着共同的表情

你走出书房，走进深不可测的朝堂，你唯一的挡护是“生死度外”

覆亡之际，不允许迟疑踌躇

你开出一剂剂猛药，试图强壮国家老迈的病躯

先生，你没有讳疾忌医，而是国已病入膏肓

南湖在你的身体里拓展出一条条水脉

流过时空的域界，在大地上写下彻夜的微响

青莲荡荡，鸟啼阵阵

先生，现在在我的面前有两种选择：随波逐流或孑然一身

我困惑，我喊你的名字，便得到清晰的回声

五

先生，南湖的水波依然生动

驶出的红船已经返航

先生，青莲站在水中，倩影与你一起留在历史的深处

我听到你的名字，闻到莲的清芬

先生，你的故事成就了南湖的传奇

多少次我一夜无话，坐在水边沉思

先生，终于有一天，我慢慢站起来

重新走进喧哗的人间，以你的原则表态今生选择的无悔

先生，我和你一样具备了莲的听觉

“一切归于平静”，千年长河两端的比照，清白是做人的根本

投稿人：祝宝玉